武青雪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瞬間就變了幾變,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當時診出懷孕之後,因爲陸之訓還在,她也沒做旁的打算,所以讓身邊的丫鬟去廚房囑咐廚娘的時候也沒忌諱——
她這又不是不能生,就是怕滑胎傷身。
可此一時彼一時,竟就被陸媛拿來作爲威脅她的籌碼了!
陸老夫人聞言,登時也來了精神,重新挺起了腰板道:“我知道你一開始就看不上我陸家,如今我陸家也不稀罕你,可孩子是我們陸家的,我們得要這個孩子替陸家延續香火,你要回京,也得先把孩子生下來再走。否則……否則……”
說着,就彷彿鼓足了勇氣一般,上前又拽住了武青雪的手腕:“咱們索性去官府,鬧個魚死網破好了,反正得不來你肚子裏的種,我們陸家也要就此成了絕戶,我還怕這就鬧開了?砍頭還是殺人,我老婆子都認了!”
這人,一旦豁出去,就真沒什麼可怕的了。
陸老夫人本就是市井出身,此時撒潑起來,哪裏是武青雪這種人能應付的。
武青雪下意識的就去掰她的手,錢媽媽也上來幫忙,撕扯間,好不容易將老太婆的手給掰開了,武青雪卻因爲一個防範不及,往後連退了數步,險些摔倒,好在是腳跟抵在了後面的桌腿上,暫時給穩住了。
不過,也是霎時就出了渾身的冷汗。
“大小姐!”錢媽媽驚呼一聲,連忙跑過來扶她。
武青雪是真被嚇着了,手腳還在不停的冒虛汗,反而抓着她的手低低的道:“媽媽,我……腿軟……”
錢媽媽趕緊扶着她坐下,見她一臉的汗,又擔憂的去看她肚子,問道:“怎麼樣?要請郎中麼?”
陸家母女也嚇傻了——
她們比誰都在意武青雪肚子裏的孩子,這時候就手足無措的也是眼巴巴的盯着她看。
肚子倒是沒覺得疼或是怎的……武青雪緩了緩,就搖了搖頭,咬牙道:“不……不用!”
“水,快倒杯溫水來。”錢媽媽衝着外面喊。
站在門口的小玉連忙進來,倒了杯水遞過來。
武青雪喝了水,又緩了好一會兒,額頭上的汗總算是褪了下去。
錢媽媽卻還是後怕不已
,走上前來站在了陸家母女面前,恨聲道:“我今天也算漲了見識了,沒見過這麼草菅人命的,你們再鬧啊?鬧大了,直接一屍兩命,我看你們陸家還有什麼盼頭?”
陸老夫人也是後怕的很,只是武青雪就是不把他們陸家當回事,她想攔着對方就只這一個法子,於是縮了縮腦袋,小聲的辯駁:“反正雪姐兒不能走出這元洲城,非得把我們陸家的孩子生下來不成。”
“你們……”錢媽媽氣急,還想理論。
武青雪已經揚聲嚷道:“那好啊!你們索性今天就逼死了我,咱們都一了百了。”
她扶着腰,站起來,慢慢的走到陸家母女面前,臉上帶着惡毒的神色頻頻冷笑:“你別以爲我不敢,真逼急了,我也一抹脖子……你們一樣什麼都得不到,屆時我父親還要追究……”
陸老夫人被她這陰測測的眼神盯着,本能的就想後退,可她使勁的掐着腿,沒讓自己動,眼珠子四下亂晃了一圈之後,突然就有了主意:“你要回京可以,帶我們媛姐兒一起去!”
這下不止是武青雪主僕,就連陸媛都意外又驚愕的瞪大了眼睛。
陸媛下意識的去扯陸老夫人的衣袖:“母親……”
陸老夫人卻下定了決心,梗着脖子和武青雪對峙:“你既然對陸家對我兒子都沒什麼情分,想必也不會捨不得肚子裏那塊肉,你帶了我們媛姐兒去,等孩子生下來,就讓她抱回來,這樣咱們兩家就算兩清。”
“呵……”武青雪覺得聽了天大的笑話一樣,忍不住就失聲笑了出來,“你把我當什麼了?替你們陸家生孩子的喘氣筒?”
想她堂堂一個侯府千金,居然要做別人家的生子工具?
簡直……
簡直就是豈有此理!
陸老夫人橫豎就是杵在她面前,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反正你要走,就這麼一個法子,否則的話,我老太婆就豁出這條命去,索性咱們誰也別活了!也不用去衙門了,我僱幾個人,一起去軍營外面鬧,你說是侯爺替你撐腰的不是?我倒要看看,他武家的女兒鬧出這樣的醜事來,他還坐不坐的穩這個軍營!”
這老太婆,撒潑起來還當真不是全沒腦子的。
武青雪被她氣得夠嗆,可是堵不住她的嘴巴,一時之間又拿她全沒辦法。
雙方就這麼對峙了許久,武青雪終於心一橫,咬牙道:“好!我答應你!孩子……我給你!”
要論她跟陸之訓之間的夫妻情分,有是有一點的,可本來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所成的婚姻,還門不當戶不對,陸質詢對她再體貼再言聽計從,陸家人對她再俯首帖耳……
她也只覺是應當應分的,不至於生出什麼真的感激之情來。
本來陸之訓就這麼去了,孩子若是平穩的生下來,她是會好好撫養的,現在既然陸家人要借孩子擋她的路——
她也無所謂了。
誠如陸媛方纔所說的,她今年纔不過十六歲,既是回了侯府難道真要守在自家的宅院裏老死?總還要想着找機會再走一步的……
屆時沒了孩子在身邊,反而是好事。
這麼一想,武青雪居然也沒覺得有多少不捨得了。
陸老夫人雖然還是覺得不太甘心,可也確實沒別的辦法,只能如此折中。
事情便就這樣商定了。
武青雪又遣了錢媽媽去鏢局僱人手,錢媽媽出了門一趟,很快又轉回來,臉色不怎麼好的說道:“外面有人盯梢。”
“我二哥做的?”武青雪砰的一聲砸了手裏的茶碗,“我這麼費盡心機,到底是爲了誰,他居然這麼扯我後腿?”
旁邊鵪鶉一樣縮頭在那裏的陸家母女,卻露出略顯輕鬆的表情,幸災樂禍的對視了一眼——
跟武青雪去京城抱孩子就只是權宜之計,當然現下最好的辦法還是讓她走不成,在這元洲城裏把孩子生下來。
武青雪左右略一思忖,就又吩咐錢媽媽:“吩咐下去,最近誰都別提回京的事了,平時該怎麼樣就怎麼樣,他能看着我一天兩天還能看着我一輩子不成,我就不信我走不了。”
居然——
還是一門心思的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