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武曇歇午覺起來,蕭樾已經出門了,提前沒說去哪裏,她也沒問,可是一直到入夜時分也沒回。
武曇自己用了晚膳又洗了澡,等到二更還沒見人回來,就先睡了。
出門在外講究不了排場,這個租住的院子又不是很大,晚間兩個丫頭就在外間的榻上睡,順便給她看屋子。
這院子一共就三間屋子,兩個主子一人一間,左廂房雷鳴住着,是爲了方便聽差遣。
約莫三更多點,院子裏纔有了動靜,藍釉起身出去看,確定是蕭
樾回來了也就放心了,重新進屋回了榻上繼續睡。
蕭樾那邊簡單的梳洗過就也熄了燈,藍釉剛又迷迷糊糊的進入夢鄉,忽就覺得不太對勁,耳邊朦朦朧朧的像是有人在啜泣。
然後下一刻,青瓷翻身而起的同時已經大力的推了她一把,一邊急促的低聲道:“醒醒。”
說着自己已經麻利的翻下榻,套上鞋子就幾步奔進了裏屋。
撩開牀帳,果然是武曇醒了。
屋子裏黑洞洞的,她抱着被子坐在那抽搭。
“主子!”青瓷下一跳,直接就斂了呼吸,驚慌的連忙去摸到她,“怎麼了這是?”
想着別是進刺客了,可是門窗都關的嚴嚴實實的,又沒聽見額外的動靜,不可能是有人潛進來了。
正發慌呢,藍釉隨後就點了燈,舉着也湊了過來。
燈火一映纔看清楚,武曇確實是坐在那哭,臉上一片淚痕,被子上還打溼了一片。
兩個丫頭驚慌不已,手忙腳亂的把她從被子裏扒拉出來就檢查她身上:“主子您怎麼了這是?是哪兒疼不舒服嗎?”
武曇使勁的抿着脣,吸了吸鼻子,似乎是想控制住情緒把眼淚逼回去,但下一刻卻直接哭出聲來,哽咽道:“想回家!”
她這哭起來,情緒極其到位,兩個丫頭看她這梨花帶雨又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既心疼又緊張。
青瓷坐在牀沿,抽了帕子去給她擦眼淚,一邊勸:“您這到底是怎麼了?哪裏不舒服?藍釉,快去叫雷鳴一聲,請大夫。”
給武曇擦了兩下淚,帕子都溼了。
藍釉不敢耽擱,趕忙就披了外衫出去,跑到對門三兩下把雷鳴拍出來。
雷鳴跟着蕭樾出去辦事,也是下半夜纔剛睡下沒一會兒,一聽說武曇這邊不舒服,趕忙就回屋拿了外袍往前院跑。
藍釉心急如焚,想了想,還是覺得不放心,就又硬着頭皮過去拍正屋的門把蕭樾也叫起來了。
蕭樾披了件外袍,急吼吼的跟着過來,一進屋子就聽裏屋那牀上武曇在抽搭呢。
她是挺好哭的,可一般都是尋了契機才擠眼淚,這莫名其妙的突然大半夜坐這哭還是頭一次。
蕭樾的心頭一緊,連忙搶上了前去,急躁道:“怎麼了?”
青瓷連忙起身給他騰了地方,一邊道:“奴婢也不知道這是怎麼了,就睡到半夜突然醒了就哭,奴婢問主子也不說哪裏不舒服,只說想回家!”
蕭樾彎身坐在牀邊,伸手就去試她額頭的溫度。
武曇擡起溼漉漉的眸子看她。
她哭了有一會兒了,兩隻眼睛通紅,雖然青瓷一直在幫着擦,眼淚也還是糊了一臉,擡眸一對上蕭樾的視線,情緒就彷彿更洶涌了些,抽搭着肩膀都隱隱的聳動。
蕭樾的心臟如是被什麼緊緊的攥了一下,連忙將她抱過來。
當她是真的病了,想了想,又扯了被子,再將她包裹嚴實了,摟在懷裏才問:“到底怎麼了?雷鳴去請大夫了,哪裏不舒服,先跟本王說!”
武曇把臉埋在他胸口,蹭了好幾下,隨後就乾脆就是放聲的嚎啕了兩下。
蕭樾聽的,心頭又是一陣揪緊,攬着她在懷裏,突然就覺得有點無措。
武曇哭了兩聲,似乎是發泄過了,然後就從他懷裏扒拉出來,仰頭對上他的視線,還是哽咽道:“我不用看大夫,要不……王爺給我請個老道來驅驅邪吧?”
蕭樾:“……”
這都哪兒跟哪兒?
兩個丫頭茫然不已,面面相覷。
蕭樾看着她那雙水洗過的眸子,臉色瞬間鐵青。
武曇卻是毫不慚愧,還是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仰着脖子看他,斷斷續續的道:“我做噩夢,夢見我大哥了……”
說着,就又抽搭起來。
她手在被子底下,緊拽着蕭樾的衣襟,眼神真誠的看着他。
蕭樾也是有起牀氣的,這時候胸中的怒火亂竄,他確信,要換個人,現在已經被他一把從窗口仍出去了,現在武曇卻還扒着他的衣襟,用一副受了莫大委屈的表情可憐巴巴的望着他……
青瓷和藍釉還有點摸不着頭腦,看武曇這個樣子,青瓷就擔憂的忖道:“主子這別是被噩夢魘着了吧?”
她小時候就經常做噩夢,流離失所的時候每天都夢到自己被一羣野狗撕扯的血肉模糊,等後來被蕭樾的人挑中帶回去做暗衛訓練,又時常會夢到自己兩手鮮血,被人用怨毒又驚恐的眼睛瞪着,或者自己被人一劍穿透,也是用一樣的眼神,死死的盯着對方……每每驚醒,都感覺像是走過了很長的一段路,又像是過了一場輪迴,好久緩不過來,直至後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她就不再做噩夢了……
只是現在提起來,那種感覺還依舊清晰。
蕭樾壓根就不想說話,和武曇對視又一會兒之後才深吸一口氣道:“去把雷鳴追回來!”
說話間,明顯是壓抑了很大的脾氣。
青瓷卻還是不放心:“就是讓大夫來開一副安神藥也好吧?”
蕭樾沒做聲,青瓷等得一時,無奈就只能還是依言去了。
知道武曇只是做噩夢而不是身上哪裏不舒服,藍釉看看牀邊坐着的這倆人,就也不好意思繼續杵在旁邊了,悄無聲息的就跟着青瓷一起躲出去,關上門站在了門外等着聽吩咐。
屋子裏,蕭樾的臉色很難看。
武曇被他瞪了半天,就是不膽怯也不心虛,還拽着他的衣襟掉眼淚:“我害怕!不敢睡了!”
說着,就一頭撞進蕭樾懷裏,一把摟住他的腰。
蕭樾被她折騰的一肚子火,但是發不出來,被她這麼一撲,頓時又覺得本來積在胸口的火氣全都一股腦躥上了腦門。
他木頭一樣一動不動的坐在那裏,眼皮直跳,忍了又忍之後才深吸一口氣,咬牙道:“那你想怎麼樣?”
說她會做噩夢,他信,可今晚這個情況——
絕對不是因爲做噩夢!
武曇扒着他不鬆手,臉藏在他胸口,“王爺在這裏陪我一會兒,等我睡着了你再走!”
蕭樾:“……”
真想把她從懷裏揪出來打一頓!
外面雷鳴這邊,好在是因爲不知道最近的醫館在哪裏耽誤了點時間,半路被青瓷追上給叫了回來。
兩人跑了一趟全都大汗淋漓,累得不輕,一進後院,雷鳴見藍釉還一本正經的站在武曇那門口候着,再看正屋蕭樾那邊,房門大開,裏面沒人……
青瓷迎上去,小聲的問:“主子這會兒好些了麼?還哭呢?”
“嗯!”藍釉愁眉不展的點頭,還要再說什麼,雷鳴已經木着一張臉翻了白眼,“你們倆趕緊到前院找地方睡覺去吧!”
大晚上的,瞎操心個什麼勁兒?沒看二小姐在對王爺用美人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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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曇子戲精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