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武曇真去了北燕,這會兒就不可能又出現在這裏了。
只不過,武曇的要求他也沒答應,而是側目朝武青林遞過去一個詢問的眼神。
武青林頷首:“那就不要跟父親說了。這裏的事你安排善後吧,我把她送回去。”
武青鈺點頭:“那你路上當心。”
武曇穿的一身蓑衣,蕭樾身邊常露面的面孔也就只有雷鳴一個,但他在京城期間,和武勳也沒有過接觸,並且武勳隨後就回了南境,所以哪怕是武青鈺隨行的隊伍裏有個別武勳的眼線……
武青林也不擔心他們真的能窺伺到點什麼。
何況雷鳴和燕北過來之後,這棚子裏就都換成了他們的人在做事,方纔雖然鬧騰的動靜有點大,外面的人至多也只能大致判斷出這裏究竟出了什麼事,並不擔心他們會暴露蕭樾身邊人的行蹤。
至於武青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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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武曇瞭解他,在大事上他還是着調的,不會事無鉅細的就去找武勳告密。
武青林重新走過來,伸手搭在武曇的肩上。
武曇悶不吭聲的就要跟着他往外走。
不想——
燕北卻突然遲緩了一步,忽的又擡眸朝武青鈺看去:“對了二公子,我們的信使這兩日就要回去了,府裏二少夫人在養胎,您這邊若是有信件和禮物之類……我們可以順便捎回去的。”
此言一出,武青鈺就是狠狠一愣。
武青林皺了下眉頭。
武曇也轉頭看過來。
武青鈺臉上表情僵住,有好一會兒才重新回過神來,狐疑的問道:“你說什麼?瑤瑤懷了身孕了?”
這話,說是問的燕北,他看的卻是武曇。
當時他出京走的匆忙,後來到了這邊之後,就只給林彥瑤去了封信報平安,後來也不是不想再寄家書,只是他們才新婚沒多久他就跑出來還遲遲不歸,心裏有愧,提了幾次筆終是難以下筆,就這麼擱置了。
如果林彥瑤有了身孕,武曇應該是知道的。
武曇拿眼角的餘光偷瞄了燕北一眼——
他這是幹什麼?挑撥離間?
而且——
老夫人和林彥瑤分明都寄了家書過來,總不能是路上遺失了吧?武青鈺居然不知道這事兒?
她心裏升起一絲怪異的感覺,不過也沒戳破燕北的用意,只隨口回了句:“是啊!兩個月前就診出的喜脈,當時祖母和二嫂嫂都寄了信過來的,怎麼……你們都不知道?”
說着,就狐疑的分別打量了她兩個兄長各一圈。
就算林彥瑤和老夫人的信因故沒送過來,她後來還讓蕭樾給她單獨寫了信給武青林的,當時信上也提了林彥瑤懷孕的事,總不能是——
她大哥也故意把這麼大的消息瞞着二哥吧?
武青林面色如常,並沒有半點心虛的跡象,只道:“京城的來信都是送去帥府的,要不是遺失了,可能……是父親太忙就忘了吧。”
說話間,也有些意味深長的偷瞄了燕北一眼。
晟王的這個下屬——
他是故意的!
想到把懷孕的新婚妻子單獨留在了京城,武青鈺就更是心中愧疚,不免就有點心不在焉了。
外面的雨這會兒已經停了,武曇不便在這裏久留,就先離開了。
蕭樾帶着她在離這十里外的村莊上落腳,因爲他不方便露面,而武曇卻不放心她兄長偏要親自過來,蕭樾就把大部分的隨從都派給了她,陪着她去了,自己在臨時租住的小院裏等。
剛下了雨,又都是山路,不太好走。
武青林騎馬帶着武曇,一走走得很慢。
武曇一直悶聲不說話,武青林也不主動開口,走了沒多遠,後面就有兩道人影飛速追了上來——
是青瓷帶着另一個暗衛。
武曇聽見了動靜,回頭,見青瓷正在和燕北低聲交談,就忍不住問道:“怎麼了?”
青瓷循聲看過來,有點遲疑。
燕北代爲回道:“有尾巴,不過那人滑的很,輕功很好,青瓷跟了一下,加上對地形不熟悉,就讓他閃了。”
尾巴?這就說明背後真的有人在隨時盯着她大哥,要伺機下毒手麼?
武曇的一顆心瞬間又懸到了嗓子眼,仰頭去看身後攬着她的武青林。
武青林卻沒有大驚小怪,只遞給她一個安撫的眼神:“沒事。”
然後,居然也不多說。
武曇看他這一晚上的反應,心裏其實早就有了猜測——
他大哥對幕後那人是誰,似乎心裏是清楚的,否則他不會在武青鈺揣摩背後陰謀的時候一直都表現的那麼冷靜和沉默。
他沒參與討論,不可能是因爲他對這樣生死攸關的大事都毫不介意,而只能是——
他心裏其實對一切都心裏有數。
可是,他不說!
對她,也不肯說出實情?
爲什麼?爲什麼她不能知道?這背後到底隱藏了什麼樣天大的事,以至於讓武青林這般忌諱和忌憚,甚至於對她都要隱瞞?
可是武青林不說,她就知道自己就算貿然追問也於事無補。
即使心裏有一個猜測已經呼之欲出——
也不能說出來!
因爲雨天的足跡很容易被追蹤,一行人走了一段,燕北就安排人分成了兩隊,他和雷鳴還有青瓷跟隨武青林兄妹抄近路往蕭樾落腳的村莊去,其他人騎着馬上了官道,一路往北,留下明顯趕路的蹤跡,兜了個圈子,以便於混淆視聽。
武青林送武曇回到那個小院落的時候已經接近三更天。
藍釉虛掩着門扒在門縫裏已經等了許久,瞧見一行人回來,就趕緊開門迎出來。
“主子!”她從武青林的馬背上接了武曇下來,順手將她身上蓑衣都扒了,“快進去,奴婢備了熱水和薑湯。”
雖然披着蓑衣戴着斗笠,因爲趕路,武曇身上也已經半溼。
她和青瓷兩個擁簇着武曇就往裏走,武曇回頭,卻是神色複雜的盯着她大哥,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武青林道:“你換衣裳去吧,我先去見見晟王爺。”
雖然沒人跟他提過蕭樾也到了此地,可如果不是他親自來了,他不可能單獨派出這麼多身邊的心腹精英帶着武曇趕過來。
至於送親使團還在北燕未歸的事——
武青林已經不去想這些細枝末節了。
蕭樾這種人,整個北境邊防都握在他的手裏,他在北燕還不是爲所欲爲的麼?
“嗯!”武曇聞言,這才稍稍放心下來,先跟着兩個丫頭進了右廂房換衣裳。
“武世子請!”雷鳴去安置馬匹,燕北引了武青林往上房走。
武青林略頷首,跟着他快步往裏走,卻又突然問道:“你是大夫?”
拿林彥瑤的事去挑撥武勳和武青鈺的主意,顯然就是這人臨時起意的決定,不會是蕭樾提前吩咐他的,武青林有暗中觀察過燕北,看起來這個人更像是門客或者謀士。
“在王爺身邊做事,難免什麼都要會一點。”燕北知道他指的什麼,也並不心虛,只就淡淡的回道:“讓二公子能夠正視他跟定遠侯之間的衝突和矛盾,這不是很好嗎?讓他自己去抉擇,就省得讓武世子左右爲難了。”
就目前來看,武青鈺和武勳之間沒有矛盾,但他和武青林之間亦無爭端。
這種情況下,將來一旦武青林和武勳正面翻臉,武青鈺夾在中間就會變成一個棘手的大問題。
說實話,武青林其實並不想因爲武勳去遷怒他。
但是作爲親父子,他要真的對武勳做了什麼——
只怕武青鈺也不會因爲武勳隱瞞了林彥瑤有孕的這麼一點小事就能諒解他的!
這件事,並不是這麼簡單就能解決的。
武青林和燕北互相對望一眼,也沒再深究,舉步進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