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皇后看一眼周遭熙熙攘攘的人羣,突然就心生幾分躁意,捏了捏眉心道:“先別管人家了,自己的把柄都還捏在旁人手裏,先想辦法把這件事圓過去!”
風七和魏王世子妃可是進了天牢的。
燕廷襄想到自己的母親,神情頓時一黯,臉上表情也不由的僵硬起來。
魏王則是滿臉的怒容:“都是燕霖那小子……”
要不是燕霖攪局,他們就成事了。
其實不在乎皇帝的二皇子是不是還活着,只要逼着皇帝認一個女兒,堵住這個空缺,那麼那人就算活着——
也再也回不來,進不了宗室了!
何皇后道:“皇上親下的旨意,天牢那邊本宮的話恐怕也遞不進去,世子妃是個有分寸的,本宮信得過她,可是你們帶來的那個民女呢?萬一她反口,把咱們都咬出來,混淆皇室血統和欺君之罪並罰……是什麼下場不需要本宮多說。”
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滅風七的口,可是——
皇帝會給他們機會嗎?
三個人,都是神色凝重。
沉默了片刻,還是燕廷襄先開口打破了僵局道:“大胤的使團在京,陛下未必有時間馬上處理此事,只要能拖着……皇后娘娘,侄兒這裏有個不情之請,恐怕得請您幫忙了。”
他說着,就鄭重的拱手給何皇后施了一禮。
何皇后和魏王對視一眼,俱都不解。
燕廷襄擡頭,迎上她探究的目光,正色道:“大胤的寧國公主,侄兒需要娘娘幫忙,務必促成我與她的婚事。”
何皇后兩人全都意外不已。
魏王更是不由的倒抽一口涼氣,脫口道:“你本來不是說讓陳王府……”
因爲燕廷襄根本就不想娶沉櫻,他們甚至知道陳王府那邊在暗搓搓的準備在這件事上起風波,挑撥他和大胤人之間的關係……
燕廷襄道:“此一時彼一時,我母親因爲皇嗣之事入獄,咱們就不得不做最壞的打算了,萬一這件事擺不平,最終會連累魏王府甚至是娘娘,我們手上就要有更有分量的籌碼來助我們度過這一劫,大胤駙馬的身份,是會給我們增加籌碼的。”
一開始他只是覺得沒必要自己擔下這門婚事,而現在,能攬在身上是有好處的。
何皇后略一思忖就深以爲然的點頭:“確實!你要做了大胤的駙馬,自然就更多了幾分倚仗。只不過今天陳王一直沒冒頭,在旁邊看你們魏王府的笑話,如今世子妃進了大牢,他那邊必然也看出了苗頭,恐怕他們那邊也會改變初衷,會想方設法的與你爭一爭的。”
一開始因爲燕廷襄不想做這個駙馬,他們打聽到陳王那邊原是想當着大胤皇族的面提議讓燕廷襄娶的。
這樣燕廷襄一旦拒絕,就等於是得罪了大胤,而如若他娶——
因爲不是心甘情願,也能噁心他們魏王府一門。
陳王如今是自知不是魏王府的對手了,便有點破罐破摔,也不在乎用些下三濫的手段,反正他們自己成事沒什麼指望了,哪怕只是給魏王府添添堵也是好的。
本來要不是今天的宴會上鬧了認親的鬧劇,皇帝的心情不好後面就直接沒提和親的事,陳王府今天晚上恐怕就已經發難了。
可是現在,魏王府惹了麻煩,急於找靠山,那邊就必然也要改變初衷,想方設法來破壞此事。
魏王不屑:“他們陳王府的子弟,哪一個也不如廷襄,大胤來的那個丫頭又不是瞎的。”
有燕廷襄珠玉在前,他就不信那些大胤人還會選別人!
說話間,其他的客人也走的差不多了,何皇后環顧一眼四周,卻是鄭重道:“此事本宮會替你留意的,今天大家都累了,你們祖孫也回去早些歇着吧。”
“好!微臣告退。”魏王和燕廷襄行禮之後就退下了。
何皇后目送了他們離開,眼中神色還是分外憂慮的轉頭問等在旁邊的寧嬤嬤:“鳳寰宮那邊怎麼說?”
寧嬤嬤走上前來回稟:“胡氏確實已經歇下了,據說睡前還找過唐嬤嬤,宮人們卻不知道唐嬤嬤是什麼時候出來的。”
“溜出來的?”何皇后皺眉,“溜出來私會徐穆的夫人?難不成她還是徐穆安排在胡氏身邊的眼線不成?”
何皇后自己揣摩着,便突然驚了。
她一直以爲徐穆是中立的,只是在幫皇帝辦事,哪怕是今天拿到了信物先去接近胡氏,她都沒多想,只以爲對方是謹慎起見,想先把東西拿給二皇子的生母過目,確認之後再上報皇帝的。
可如果——
如果徐穆和胡氏本身就是暗中勾結的呢?這就是說胡氏在朝堂中也有勢力?
徐穆爲文官之首,就算不結黨,朝中也有一半以上的文臣是以他爲標杆的。
何皇后突然打了個寒戰,猛然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她連忙拉着寧嬤嬤的手吩咐:“你快去追上魏王,告訴他徐穆極有可能和胡氏勾結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明日早朝,讓他無論如何也不能放過徐穆,一定要借今晚之事最大限度的發揮。”
一下子將徐穆拉下馬,不太可能,今天的事,畢竟不是什麼十惡不赦的大事。
並且雖然她現在也只是揣測,但現在是非常時期,也是寧可錯殺不能放過的。
寧嬤嬤見她神情緊張,就也不敢多問,趕緊就去追魏王祖孫了。
此時的御書房裏,皇帝帶着燕霖,父子兩個一前一後的走了進去。
有宮婢進來上了茶,高朗打發了宮人全都出去,自己留下來親自侍奉。
皇帝也沒去案後,而是在下面隨便找了張椅子坐下,一邊端起了茶碗來慢慢的攏着杯中茶葉,一邊示意燕霖:“坐吧。”
燕霖抿抿脣,走過去在他旁邊的椅子上坐下。
他先是沒說話,等皇帝喝了兩口熱茶潤了喉,皇帝就先看向了他發問:“你過來見朕,是爲了今天晚宴上的事?還有你母妃?”
晚宴上的那件事,本就和燕霖無關,何皇后矛頭直指的是胡貴妃。
燕霖起初是微垂着眼眸的,此刻猶豫了一下才擡起眼睛來看向了他,目光平靜卻又堅定無比的說道:“兒臣……是爲了自己的事……”
皇帝不明所以,聽的一怔。
燕霖擱在桌子上的那隻手,手指緩慢的攥緊,他看着皇帝的眼睛,仍是鄭重其事的繼續說道:“兒臣知道自己力弱,可是兒臣想替父皇擔下這座江山的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