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哥”褚昕芮暗暗咬着嘴唇,抬头看过来的时候眼中明显带了心虚,迟疑再三,才试着开口问道:“我母妃那里,日后还有办法接她出来吗”
褚易简皱眉,眸色深深的审视她,闻言就似笑非笑的哼了一声,“说的什么异想天开的傻话,你的路,和你母妃你的路,我都早就给你们打算好了,不仅仅是她,一会儿我放你下车,你也回去。不管褚沛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只就冲着方才你当众救下他的举动,最起码这三五年之内他不敢明着动你。而且看他那个身体状况,也已经是病入膏肓了,他撑不了多久,届时”
褚易简说着,就隐晦的吐出一口气道:“后面的路能走的了多远,就要你自己把握了,以你的手段,要护得你母妃安度余生并不是什么难事。”
褚昕芮的心机手段都是一等一的,只冲着方才她在宫里的那番作为,就已经是把自己后面的路铺垫的十分长远了。
皇帝要感念她的救命之恩,必须要礼让厚待。
褚易简虽然是料定了此事之内必有内情,却并没有主动点破
他们睿王府一脉,从今天开始就要从云端彻底被打入尘埃了。
褚昕芮是个聪明人,能屈能伸,要只求个安稳度日
他自认为还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褚昕芮此时却是有苦难言,神色复杂而焦虑的隔着桌子看向了他道:“那么五哥你呢你要怎么办或者你要去哪里”
“我”褚易简长出一口气,自嘲的笑了,“无所谓了,能走出去最好,能走多远就算多远。”
“五哥”褚昕芮的心中剧烈一跳,赶忙绕开桌子爬过去,握住了他的一只手掌用力的攥着,目光则是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的脸,恳求道:“你别说丧气话,我”
褚昕芮这话说的犹豫,不干不脆,暗暗地又再权衡了一会儿,方才咬牙道:“我不想回去,五哥,我不怕颠沛流离,也不怕吃苦,你能不能想想办法,让我和母妃跟你一起走褚沛那心胸你再清楚不过,与其要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谨小慎微的讨生活,我宁愿我们一家人一直在一起,我们一起走,不好吗”
“说什么傻话且不说现如今我们还走不走的出去,就算真的走出去了,一辈子见不得人,躲躲藏藏的过日子,还要时刻防范着褚沛的暗卫和官府的眼线,你真当这样的日子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过的吗”褚易简道,语气不重,态度却是分外明确,一点儿也没有松口的打算。
褚昕芮当然也知道那样的日子有风险不好过,可是这一刻,她的所有心思却都早已经乱了。
她是个极有心机的人,褚易简对她的秉性脾气也十分清楚。
虽说是今天这一连串的变故她未必能够撑得住,但也不至于慌乱成这样。
她这是有事情在瞒着自己
褚易简也终于不得不开始重视此事,用一种深度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她,却就是一直没有主动开口追问什么。
褚昕芮被他看的越发是心里发慌,还是尽量试着商量道:“五哥,我还是想要跟着你一起走”
宁肯跟他一路被人追杀,也不在这京城之地屈居人下的讨生活
这种事情,发生在褚昕芮的身上
这不叫风骨,这叫反常。
“为什么”褚易简的语气突然就冷了下来,言简意赅的问道。
“我”褚昕芮下意识想要开口说什么,可是抬头对上他的目光就不由觉的心虚,又猛地打住话茬儿。
褚易简并不逼她,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褚昕芮也知道这事情棘手,是一定要捅破的。
她用力的抿抿唇,终于一咬牙,再度抬头对上褚易简的视线道:“我叫人假传了褚沛的命令,让让暗卫血洗王府,斩草除根了”
虽然鼓足了勇气,可是话到后面,她的声音还是本能的低弱下来,心虚的利害。
褚易简闻言,眼睛瞬间瞪得老大。
“你”他眼中迸射出来的戾气明显,脱口就要骂出来,但是因为被这个消息冲击过度,胸口突然就胀痛的厉害,才刚开了口,他便是身子一矮,抬手按住了胸口。
“五哥,你怎么”褚昕芮吓了一跳,赶忙就凑过去要扶他。
却不想褚易简被她一碰就是蓦地吐出一口鲜血,喷溅的她满身都是。
车厢里立时就有血腥味弥漫。
褚昕芮的手擎在半空,却是被这场面彻底镇住,木愣愣的,好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怎么会这样”待到最后终于稳定了心神,她便是惶恐不已的爬过去,颤抖着手指递了水给褚易简漱口,“五哥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会突然这样是不是是不是之前闯宫的时候受伤了”
褚易简的脊背弯曲的厉害,几乎是想要将身体缩成团,整个身体都在隐隐的颤抖。
他有半天没有理会褚昕芮,只是用了所有的力气压住胸口,把那里翻滚沸腾的血液伴随着心脏碎裂一般的疼痛感尽量的压住。
一直过了半盏茶的功夫之后,他铁青的脸上才稍微恢复了几分血色。
褚昕芮又倒了温水过去。
褚易简接过来,漱了口,紧跟着就一点一点缓慢的抬头朝他看去。
他的目光沉痛,又带了很深的恼恨和愤怒,种种感情交杂,落在褚昕芮的眼里,她就只觉得压力重重。
“我只是想要解决了褚浔阳那个丫头”褚昕芮道,说着就是恼怒非常的一拍桌子,咬牙道:“那个丫头诡计多端,要不是因为她,延陵君又怎会对你见死不救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她说的愤恨,只要想到褚易简前途堪忧,自己睿王府大厦将倾,就再连心虚和恐慌都忘了,只剩下满心满脑子的愤恨。
褚易简张了张嘴,可是见她这样,也着实是觉得不知从何说起。
无可否认,褚昕芮对他是有兄妹之情的,就算其中也夹杂了许多的不得已和功利之心,但也绝对是有真心的成分。
所以这会儿他反而是无话可说。
褚昕芮见他不再言语,就试着去扯他的袖子,小声道:“五哥,对不起,今天又是我坏了你的事。”
“反正他也活不长久了,也不差这一两天了”褚易简道。
他虽然很想亲手杀了褚沛,可事情都已经这样了
不提也罢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褚昕芮问道:“这就出城吗宫里才刚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就算圣旨还没颁下来,现在各处城门的守卫也一定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在戒备,我们要闯出去,可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