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着闲聊的这对方氏夫妇和金玲似乎很熟，丝毫生份没有。而他们提到的那个叫肖叔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人。但话语间谈到这个肖叔叔都透露着一丝唏嘘。
正当他们聊着聊着，突然啪啦的一声传来，像是一只铁碗掉在地上的声音。
方嫂立刻转头往房间看过去。
“小金啊，我过去看看。”
“我跟你一起去吧。方嫂。”
几人起身往房间走，我也跟着后面。但默不作声。
很快，我就看到一个老人，躺在床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旁边还有要给类似小太阳那样的电暖炉烘着一旁。
金玲只是眼睛眨了几下，像是在忍耐着什么，嘴角向下憋着。有种抑制着情绪的感觉。
说这个是老人，其实也不准确，只是因为我看他一头白发的样子，但其实年纪并没有想象中的大。可能只比方叔大一点点而已。估计顶多就60。
床旁边一张圆凳上有一些食物残骸，地上有一只装着粥的铁腕和勺子，但此刻都掉在了地上。
“小金啊，看来老肖是知道你回来了。”
“肖叔叔，我回来看你了。”
金玲只是在床的一旁坐下，看向病床上的老头。而老头只是对着她时不时的眨着眼，像是想说些什么。但又说不了。
金玲慢慢低下了头，缓缓握住老人那只颤抖的手说道。
“放心，肖叔，我一定会替你们报仇的。”
此话一出，趟在床上的病老头肖叔，眼睛眨着，但头却在不断的颤抖。
“小金，算了。都这么多年了。老肖也已经认了。”方叔在旁边劝了一句。
“这能算吗？不能！”金玲咬着牙说道。
“老肖，你要是同意我刚刚说的，就给点反应。”
随后方叔对着趟床上的老头又说了一句。这一句，让老头的头颤抖的更加厉害，那湿润的眼眶，眼睛眨得更快。
那只被金玲握住的手，皱巴巴毫无血色，非常干，还能明显看得出那凸出的手骨架。但就是这样的一只手，却颤抖的无比厉害。
像是在用这方式，向金玲传达着一个意思。
他认命了。。。。。。。
“来来来，我拖一下地。”
方嫂这时候拿着一把地拖风风火火的又进来，拖着地上那些洒落的粥。
金玲起身看过去，满脸都是不甘心。
突然，我看到这老头眼神看向我这里来。
“这位是小金的老板，影老板，他人很随和的。别看他年轻，听小金说人家可是做着大生意呢。”
方叔说了一句。他说完，趟床上的老头，对着我慢慢的眨了一下眼睛。
“你是有什么话要讲吗？但讲不了吗？”
我开口询问了一句。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有种感觉，像是第六感。而我说完这句，他立刻又眨了一下眼。
“方嫂，能帮我找些纸笔来吗？”
“哦哦，好，你等一下。”
很快方嫂走了出去东翻西找好一阵之后，终于找到一本铺满了尘的本子和油腻腻的笔。我在上面胡乱的画了一下，这笔还能写出字就是握着手上太黏糊糊了，也不知道放了多久。
接着，我在一张纸上，写满了各种笔画，横撇竖拉点钩折。随后我拿起纸来，对着病床上的肖老头就说了一句。
“那个，肖叔，我用笔一个一个的指着，你把想要说的字，在我移动到那里的时候就眨一下眼。你要是听明白了，现在眨一个我看看。”
随后我很快得到了回应。其他人则是一脸惊讶的看向我。这方法虽然很麻烦，但却是唯一能与这病老头通话的方法。因为他的模样，以我第一感觉。估计已经活不久了。
不说别的，光是在床上躺着长年累月下来，身体很多部位都已经坏死了。此刻看着他连说话都说不了的，身体手脚都动弹不得。能不能活到明年开春，我都是打个问号。
我耐心的慢慢一个一个笔画移动，生怕床上的肖老头反应不过来，眨眼眨错了。
一笔又一笔，对上之后圈了起来，按照顺序记录了一下。好一阵磨蹭，在最后一次走完所有的笔画他都没有眨眼，我知道结束了。
看着上面的笔画，按照顺序，推算一下组合。虽然也略要一点脑力思考，但毕竟不太复杂，很快就得出了一个字来。
那就是“命”！
我在纸上重重的写下了这个“命”字。然后递过去给肖老头看。他看着眼前这张发黄了的纸中的那个命字。用带着眼泪的双眼眨了一下。
这一刻，我再看向金玲，她更加的咬着牙。更加的愤怒。更加的心碎。
“肖叔，没事的。我明天去看看家宝。你好好养好身子。好好休息。我和老板等会就走了。”
“方嫂，后面还要麻烦你多费心了。有什么需要的用的买的不要省，跟我说就可以了。”
“哎呀小金，你说这些话太见外了。老肖啊，我带小金回去了。这不，天都要黑了。也不能让人家在这里陪你太久不是。”
病老头肖叔又是眨了眨眼，像是在同意这个说法。很快我们几人就离开了房间出门。
我独自走到门口外，点燃一根烟。旁边的柴房时不时传来噼里啪啦的烧柴声，像是煲着热水。而屋内，隐隐约约听到一些对话声，声音不大，但在四处廖无人烟的下安静的出奇，听得很清楚。
“小金啊，你老实跟方嫂说，那是不是你男朋友，你不用避讳什么的，你该尽的责任，都尽到了。也够了。”
“不是的，方嫂。那真是我老板。”
“哎呀，都什么年代了。难道你还要为家宝守寡不成吗？我看那年轻人，一表人才，而且还是做大生意的。你得好好把握啊。”
“方嫂，是真的。”
“我不管你真不真啊，反正你年纪不小啦。都27啦。这要在旧社会，孩子都好几个了！”
“行了，方嫂，我们回去了。”
“今晚要不要去方嫂那边吃饭，方嫂给你做一顿好吃的。”
“不了，我还要陪我老板去找个人。”
“这样，好吧。”
她们两人的对话，我听得清清楚楚，但只是在门外抽着烟，假装没听到。她们两人慢慢走了出来，又是寒暄了几句，最后我们再次上了方叔的车，挥手道别。
汽车缓缓离开，我时不时看了一眼旁边的金玲，只见她表情麻木，仿佛早已看习惯了这一切。又仿佛，不愿意接受这一切。
但我忘不了刚刚她对着肖老头的那句话。她一定会报仇的。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眼神是如此的坚定，我丝毫不认为那只是说说而已。那一定是来自内心深处最难以释怀的悲伤，那一定是让人痛入心骨的血海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