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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 40 章(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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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鸨母一路卑躬屈己的领着人上了楼, 内心犹不敢相信,当朝太子殿下竟真的贵步幸临贱地。

    在推开那雕花木门的时候,她双手甚至都抑制不住的发颤, 浓艳的面容上尽是压制不住的激动之色。

    晋滁踏进香阁后, 雕花木门就从外头轻轻阖上, 两队亲兵肃穆而立守在房门两侧, 严禁任何人朝此处靠近半步。

    鸨母也忙识趣的走远了些,却也不敢就此没了影,只在那三楼的木梯上候着, 只待那太子爷有何吩咐,她能第一时间迎上前去听令。

    房间里的麝香余香袅绕,旖旎醉人。

    晋滁抬手拨开淙淙作响的珠帘,跨步进了内间, 掀眸环顾一扫,便将眸光定在了那绣床上木然而坐的人身上。

    绣罗襦,慵妆髻, 冰肌莹, 花柳姿。侧坐在半垂的轻罗软帐中,姣好的面容不含一丝情绪,半垂眸朝绣床里侧盯着, 未曾朝他的方向瞥过半眼,冰冷的好似那木雕美人。

    一别经年, 她好似还是印象中那模样, 却又好似多了些旁的韵味。

    他的眸光在那不同往昔青涩稚嫩时候的清丽眉眼, 及那绰约腰身上流连些许,而后抬步走到离绣床不远处的画桌前撩袍坐下,兀自抬盏斟酒, 饮下。

    静谧的室里,一人侧坐,一人饮酒,两相无言。

    不似故人,更似陌路。

    待半壶酒下肚,晋滁沉沉目光落向帐内之人,毫不留情的令道:“过来。可还在自持身份,忘了身为乐妓的本分。”

    磁性的嗓音亦如多年前般低醇入耳,只是语音里少了昔年的柔软与多情,唯剩态度冰冷的凉薄与淡漠。

    林苑恨极了他,又如何肯理会他半分。

    晋滁冷笑:“可还当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御史夫人?不过一妓尔,又有何身份可自持为重。”

    林苑只恍似未闻,眸光动都未曾动过半瞬。

    香阁里,四角平纱灯氤氲着迷离的光晕,映照着红罗纱帐中的身影绰约醉人,宛若他曾经颠倒胡梦里的一幕。可晋滁却知道,那看似温柔安静侧坐的人,面庞是冰的,眼神也是凉的,完全不似他醉梦里的柔软婉约,多情似水,却只剩抗拒与嫌恶。

    他阖下眸的瞬间,手里酒壶略重的搁上桌面。

    自袖口掏出一物直接扔在地上。坚硬的质地碰上地面,发出玉石相击的清脆声响。

    “过来。”

    林苑本不欲理会,可那叩击音色耳熟的令她心慌,忍不住的就侧眸以余光扫了眼,下一刻就刷的下变了脸色。

    那落于他脚边银亮的精致小镯子,正是昔年她亲自给瑞哥订做的银镯。

    晋滁如愿以偿的见她煞时白了脸儿。

    待见她细白的手指抓过那红罗帐,惊慌失措的起身下地,蹒跚朝他的方向奔赴而来,他内心觉得痛快的同时,又似隐约有种难掩滋味夹杂在其中。

    在她即将靠近拾取时,他拿鞭身抵住了她。

    “怎么不再装聋作哑了。”

    林苑被迫趔趄的止了步。看向他的眸光中,痛恨又惊惶。

    “鸨母没教你如何取悦男人?”他执鞭抵她肩,稍一用力,就将她趔趄的推到了画桌前:“去倒酒。”

    林苑看了眼地上的银镯,强忍住心慌,从红袖中伸出手来,手指紧抓过桌上的琉璃酒壶往空盏中倒去。

    因倒的急,那酒汁就溢出杯盏外面些,洇湿了她的衣袖。

    晋滁打她软薄衣料下素白纤瘦的手腕上移开目光,转向那酒汁满满的杯盏,无声逼迫她饮下。

    细白的手指在杯身上捏紧过一瞬。而后她抬起杯来,垂眸饮尽。

    烈酒入喉,当即让她闷声呛咳了数声,单薄的身子宛若寒风中枯叶,瑟瑟发抖。

    晋滁的眸光从她苍白的脸庞上落下。而后掌心一松,鞭身就收了力道。

    林苑当即慌张的摇晃着身子奔向那银镯,蹲身一把抓过捞在掌心,颤着手翻过焦灼查看内侧小字。

    三个名字从右至左排列,而非从左至右。

    是右手镯。

    晋滁见她捧着银镯失魂落魄的瘫坐于地,就沉眸移开了眼,转而伸手捞过那酒壶,自斟自饮了起来。

    林苑此刻只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她的后背手心皆是濡湿的汗,没人知道刚那一瞬间她是多么惶恐,唯恐见到的是名字排列是从左至右。

    “犹记昔年夫人为了上符家的花轿,是何等的刚毅决绝。如今落得这般结果,可还满意当初的抉择?”晋滁把玩着酒盏,狭长的眸中不见外露情绪:“孤当多好的如意郎君,却是也未曾给你盘算半条后路。不过尔尔。”

    林苑眼前一瞬间又晃过城破当日的惨景。

    符家二子殉国,符家女眷殉节,符家奴仆殉主。

    一日之间,家破人亡,整个符家只有白绫飘荡,鲜血遍地,哀声连连,满目疮痍。

    林苑红了眼圈,颤手指着他,一字一句咬牙恨声:“兴不义之师,伐无罪之地,害黎民百姓流离失所、横尸遍野无数!你们父子方是千古罪人!就算我昔年如何抉择,此时此刻此地,也容不得你一罪人过来指摘!”

    晋滁眯眸盯她,波澜不起的眸底隐约浮现戾色。

    林苑握紧手里银镯,想起颠沛在外不知生死的瑞哥,想起因他而功亏一篑的逃亡计划,不由悲愤交加,气恨的扬手上前扑打他:“你还我儿来!”

    晋滁沉着脸劈手夺过她手里银镯,执鞭将她往桌前一推,冷笑:“成王败寇的道理,你没道理不清楚。莫跟孤撒泼,倒酒。”

    林苑遂抓过酒壶倒满了杯酒,回头直接泼他脸上。

    晋滁不期被泼了满脸,冰凉的液体打湿了他俊美的面庞。

    他睁开眼皮看她,几滴酒汁由着那锋利的眉眼滑落,落上他绯色常服。

    “御史夫人可是又要发疯?”

    起身去架子旁捞过巾帕擦过脸脖,他面上并未见怒,只是朝林苑所在方向盯着,一反常态的慢笑道:“看来夫人尚未认清形势。不过倒也无妨,一夕之间身份转变,接受起来总需要个过程。”

    说着随手掷了手里巾帕,抬步朝林苑的方向走来,近前之后伸手抚过她鬓间发,俯过身与她平视。

    “夫人向孤讨儿?无妨,孤还你便是。”

    意味不明的丢下这话,不等她反应就勾了手指将她鬓间白花一把掳下。在她吃痛的抽气声中,他将那缠裹着几缕青丝的白花掷在地上,抬脚碾碎。

    “来人。”未再朝林苑那看过半眼,他随即站直了身,抓过铁鞭抵开她,掸袖大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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