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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5 章 前世(第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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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苑在与她长姐对视片刻后,缓缓松开了手。

    刚她手指点了三下,她长姐也回了三下。

    这是她们儿时游戏时候的小暗号,回应数相同,表明一切皆好,并无异常。

    林苑将收回的手放在了桌面上,指尖猛抠住膝盖。

    刚长姐虽予了回应,但却有过瞬间的迟疑。

    虽短暂,可她还是发现了。

    她心中好似有一巨大的谜团在疾速发酵,可她却没有再询问,只是吩咐宫人去将皇后请来。

    韩芳下了凤辇几乎是哭着急奔而来,一进殿,就奔过去跪地抱着她母亲痛哭流涕。

    母女俩抱头痛哭,林苑别过脸,咬唇闭了眸。

    待林蕙到了要离宫的时辰,林苑挽留她在宫中住上几日,却被她婉拒了。

    “小妹,那是我的归宿,我得回去。”

    她说的话虚弱无力,可目光却透着看透世事的平静。

    巨大的悲凉涌上心头,林苑浑身发颤的站都站不住。

    韩芳忍不住捂住了嘴无声痛哭。

    “苑姐儿,芳姐儿,你们好好的活着,安安生生的。”

    上轿的那一刻,林蕙又回头望了眼,冲她们二人用力扬了抹笑。

    干瘦蜡黄面容上的笑,不似那般明艳动人,可看在林苑眼中,却依旧如那年秋千上娇嫩美丽的少女一般,笑的那般灿烂明艳。

    两日后,韩国公府传来噩耗,府上三夫人殁。

    林苑携着芳姐儿出宫,入韩国公府哭灵七日后,便要送她长姐最后一程。

    晋滁也一身素服的陪她,甚至为此辍朝了七日。

    他守在灵堂,她由他去,只是七日后,在抬棺的时候,她拒绝了他要扶灵的请求。

    当时他眸光似有惊涛掠过,她也一概不理,只让韩芳、逢春与她一道,扶着她长姐的棺木出殡。

    晋滁在她发红的眸上及麻木的面上反复掠过几回,终是压下眸光,朝太子那递了个神色。

    太子硬着头皮上前,站在韩芳前方扶棺。

    这一回,林苑并未阻止。

    晋滁微微松了口气。

    韩国公府的三夫人身后几近哀荣,太子皇后扶棺,这般的排场哪怕几十年后仍旧被人津津乐道。

    林蕙的丧事过后,宫里好似又恢复了平静。

    只是此时的平静与从前的平静不同,已有人能感觉的到,那压在平静表象下的暗潮汹涌,即将要突破这片平静的湖面,掀起惊涛骇浪。

    当晋滁听宫人来禀,道是林苑来请他过去时,心里没来一突。她长姐的丧事刚过,这会她突然请他过去是为何?

    这些时日她待他颇有几分冷漠,让他着实心中不定。她可是在埋怨他未照看好她长姐?或是有其他缘故?

    他仔细回忆了下当日她长姐与她的交谈,据那嬷嬷说,她长姐没泄露半字,神色也如常,暗里说她不该起怀疑才对。当日他让她长姐过去就是安她心的,没道理怀疑更甚一层的。

    晋滁压着不安踏进她寝宫时,不经意一抬眼,脚步却猛地一顿。

    在栽满了奇花异草的大殿里,她正背对殿门的方向站着,手上拿着什么似在雕刻着,动作很缓慢,却很珍视。

    他目光一转,这会适应了殿内昏暗视线的他,便就看清了她面前案上那几个被雕刻成型的物件。漆黑色,几寸见长的木板加基托,形状似是……牌位。

    “阿苑!”

    他倒抽口气,疾步上前,又惊又怒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林苑将身体侧过躲开他伸来的手,立在他旁侧平静抬眼看他:“伯岐,有没有人跟你说过这么一句话,当一个人撒一个谎,他便要用无数个谎言来弥补这个谎言。”

    晋滁伸出的手僵在当处。

    她看他的眸光渐渐尖锐,宛如利器:“你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的吗?或者准确来说,是叫坦白。”

    他寸寸收回了手:“阿苑,我知你长姐去了,你悲痛非常……”

    林苑一挥手打断他的话:“别提我长姐,你别提。”

    她伸手一指案上的那排漆黑牌位,苍白的面上不带情绪:“你觉得,这些牌位,我都是刻给谁的?”

    晋滁闭了眸,握拳深呼吸着。

    “怎么,不知?可我觉得你应知的,知道有些孤魂尚在荒冢中游荡,他们无所依,无所附,连个像样的石碑都没有……”

    “我让逢春来看你。还有韩芳与太子,一会皆会过来。”

    他扔下这话,转身便要走。

    林苑却凉凉的问他:“你怎么不说让文初来看我?”

    晋滁猛地回头,瞳孔急速收缩。

    她死死盯着他,声音陡然凄厉:“你怎么不说让大哥来看我?让我父亲、母亲、其他哥哥嫂嫂们来看我!!”

    林昌盛两目被剜的一幕刹那出现在他眼前。与此同时浮现的,还有那些死不瞑目的一具具尸首。

    林苑手指抠住掌心里的牌位,猛上前一步,盯着他双眼逼问:“你说,为何不说?”

    “你说不出来,因为你知道,他们已经不能成为挟制我的把柄了,对不对?”

    “活着的人才算把柄,死了的人,便就没了利用价值。我说的可对?”

    她每朝他近前一步,他便后退一步。

    “不是这般的阿苑,你莫胡思乱想。”

    “不,应是你莫再狡辩了。”林苑摇头发笑:“那一夜,你可当我什么都没听见?不,我全听见了。”

    她抖着手指向他,声音发着颤:“事到如今你还想狡辩,你就承认罢,你杀了我大哥,杀了我亲人,还杀了文初!你敢做不敢当,你让我瞧不起你!”

    “你还以为你瞒的天衣无缝?却不知你漏洞太多了。”

    “若你问心无愧,我长姐出殡那日,你派兵将灵堂围的严严实实,你紧张的防什么?但凡稍微有人出现在灵堂周围,你就如临大敌,恨不得将其杀而后快,为何?”

    “是不是怕别人说出你瞒着的秘密!”

    “从前我总想不通,你何故不让我踏出寝宫半步,何故毒哑毒聋了殿内宫人,现在我终于知道了。”

    她目光逼迫着他:“既到这份上了,你还要瞒吗?伯岐,我想知道,为什么?我真的是想不通啊,你究竟为何要那般做!”

    晋滁的脑袋轰的声一片空白。

    早在听她说她那夜全听见时,他就已经无法思考了。

    此时此刻他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她知道了。

    他瞒着她做的那些事,她全都知道了。

    一股寒意爬上了他的脊背,巨大的恐惧让他手脚冰的好似接近于尸首。

    那她以后会如何待他?会恨他吧?会厌他,恶他,憎他?会的,她会恨得巴不得他去死,憎得恨不得他永远别再出现在她面前。再也不会对他软言浅笑,不会对他洗手做羹,更不会再对他温柔小意……

    “阿苑,是我的错。”

    闭了眼他骤然跪下,高大的身躯好似轰然倒地。

    一句话,相当于承认了林苑的那些指责。

    她,诈出来了。

    她转动着眼珠盯在他身上,声音刮蹭着喉咙:“你将我父亲、母亲还有哥哥嫂嫂们的尸身,都放哪儿了?”

    他艰涩道:“都好生安葬了。到时,我带你过去祭拜。”

    脑中突然闪出个念头,她的手忍不住在抖:“炎哥儿他们,也都在一块吗?”

    他默认。

    林苑就趔趄的倒退数步,直至后腰抵在了放置牌位的案上。

    她的双目在短暂的发直后,而后她猛地伸手摩挲着牌位,抓过几个疯似的朝对面人扔去。

    “晋滁!你丧心病狂!!”

    她崩溃的冲上前去,连扇他十几个耳光。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啊!”

    “炎哥儿才多大?你怎么能下得去手!”

    “你还是不是人?你简直畜生不如!!”

    晋滁闭着眼,一动不动的跪在那,任她打任她骂。

    她对他的恨怒直击他的灵魂,最后化作了剧烈刺痛,直冲他头部而来。可奇异的是,在这铺天盖地席卷来的剧痛中,他反倒有丝莫名的解脱感。

    大概原因是,如今事情暴露,日后他便也用再煞费苦心的瞒了罢。

    如此也好。就如她所说,一个谎言需要千万个谎言来补,将来万一他哪个补不到位,这秘密爆出来也是迟早的事。如今爆出来,不算太早也不算太晚,或许也不算太坏的结果。

    他狠狠咬牙如斯想着,慢慢的,情绪便开始平静下来。

    冷静下来后,他开始迅速分析他手上能留住她的筹码。

    木逢春,韩芳,太子。这些应已足够留住她了。

    时间会抹平一切,当初符家的事都可以随着时间而淡去,没道理如今的事过不去。

    “你滚!滚出这里,我再也不要见到你!!”

    她指着他,用尽浑身力气发恨的凄厉喊道。

    他抬眸望着她恳求:“阿苑,日后我会好好弥补……阿苑!!”

    在他惊骇欲死的视线中,面前那人突然吐了一地的血,而后闭眸倒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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