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北渊怒极反笑：“好好好，好大的胆子！本王竟不知为了明九歌，京中有人敢伸手到户部和吏部上来了。”
如今朝内上下正紧锣密鼓新政改革，皇帝首先关注的就是执掌一国重税的户部，为了配合整改政令，朝中各任官员组织调令也比以前严密许多，吏部人事任免正副上级两令通行才可升降，两部都是眼下朝廷关注的紧的地方，不知许多眼睛看着。
那牵扯得紧的，积疴多年的，眼下声都不敢扬，早就悄声蛰伏。
萧北渊在其中也担着许多责任，每日繁重的公事已是让他分身乏术，这事一出，无疑向朝廷背刺一刀。
自从前朝出了“靖襄之乱”，皇室之争尚酣，江湖各派横插一脚，不知用了多少年才稍稍平息惹出的祸患，如今好不容易与民调息，庙堂和江湖本就关系紧张，现那人不仅在京中政要上头脑理不清，还公然牵扯江湖势力。
这人没得半点眼色，真是太过胆大妄为，不知死活。
风卷起萧北渊鼓起的衣角，吹得猎猎作响。
他凤眼轻眯，只听到他冷冽的声音说道：“本王记得今年将要上调赴任的吏部新尚书是文雀辛？”
去年就已经基本定下，只缺一纸调令了。
“是，前几日还向府里递了名帖，说不日拜访。”
骷瞳心思一转，猜到了主子的意思：“听说家中女婿和曲丞相是同乡，前几年新中的探花郎，在老家做秀才时好似拜过曲丞相老师。”
萧北渊一声冷笑：“这次朝中新政，正是换血用人之际，他也上下提点不少吧。”
骷曈想到手下的探子来报古大人的调任密令，心中微悚，不敢再言语。
“可惜这曲老货装着清光霁月这么多年，真是可惜晚节不保，”萧北渊心下有了计较，“千里之堤，全溃在养了个脑子不清醒的女儿。”
一个私交朋党的帽子压下去，那老货只怕得生生在书房吐血三丈而亡。
“主子，这事恐怕得从长计议，我们虽有谋划，尚还不是轻举妄动的时候，”骷曈好意劝谏，“牵一发动全身，恐怕登时京中惶乱。”
萧北渊更是冷哼一声：“他丞相府敢动明九歌，这京都本王谁不敢动？”
半晌，才悠悠开口。
“这事透点风给府里的席亓先生，让他拟写一份小笺送到曲丞相手里。”
“密卫长都敢离主替别人做事，这曲亦乘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骷瞳沉声答是，又问压住的古茂一群人该如何处置。
“全部处死，带头的把他头给我割了，”萧北渊面无表情地一一吩咐，想了想，“扔到曲嫣然房里。”
“到时候丞相就该知道怎么办了。”
“是。”
萧北渊不再言语，加紧马肚，一行人快马加鞭向王府方向飞奔，只留下滚滚黄尘飘在空中。
曲嫣然听到阎六来报任务失败时，已经怒气攻心，晕了一刻钟了。
刚刚心神清醒，看到跪在一旁的黑衣密卫，又气得踹了他心窝几脚。
“本以为还能指望，没想到是个成不了事的烂货！”
“我事前怎么跟你说的？你这个狗奴才怎么跟我说的？”
“她明九歌还有八只手脚不成？”
一边说，一边又甩了他几个巴掌。
阎六垂着头，看不清楚脸上的神色，心窝受了钻心的一脚，虽是习武之人，也被伤得不轻。
“属下本已计划得万无一失，最后只剩明九歌和她两个没有身手的侍女，只是快要得手的时候……北渊王过来了。”
“烂货！我说没说过让你不要声张！”
听到那个人的名字，曲嫣然心里也有些发怵。
要是招惹上他，真要让他找上自己的麻烦，她不敢想象后果。
又急又气，曲嫣然恨声骂阎六：“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狗奴才。”
“他那边查到你尾巴没有？”
阎六连忙答道：“属下早就掩去了面目，更没提主子您一句。”
他更加恭敬的弯腰曲背，低下了头。
过了好久，才听到上座那边传来一声轻哼，听不清喜怒。
“退下吧。”
阎六一身冷汗退出房门。
当晚，丞相府西北厢房就乱成了一团。
“来人！来人！快把这东西给我扔出去！”曲嫣然放声尖叫，全身颤抖，被惊出了一头的汗，把额前的头发浸湿透了，黏糊糊贴在脸上，只穿了睡时的小衫，整个人狼狈得缩在地上，死死抱住床角，努力让自己闭眼不去看床梁上吊着的黑影。
可无论怎样努力，那呲着黄牙的血糊糊的人头，乘风在她眼前轻轻摇晃的画面却始终难以忘却。
又是一阵手忙脚乱，几乎半个府里的灯都点上了。
等到下人收拾好那骇人的东西，用熏香去发散空气中的血腥气后，曲嫣然却已经被骇得头脑有些发昏了。
身上细细密密一阵一阵发汗，嘴唇惨白，黑洞洞的眼睛也闭不上，直愣愣地看着前方。
她白天就被气过一回，心神已是极大地不稳，加上半夜起更陡然发现挂在床上的人头，更是半个魂都几乎要吓灭了。
丞相府闹了半夜，从宫里请来的太医也说只能用参汤吊着精气，开了些安神的药就没有办法了。
黑棕色的药汤总灌不下去，用汤匙往嘴里使劲塞也撬不快她死咬着紧闭的牙关。
药汁从嘴角胡乱地流到脸上，床上。
曲丞相和于荣月半夜听到下人禀报小姐被床上来历不明的人头骇住了，就匆匆披了衣袍赶过来，看到爱女发昏的样子，心痛地无以复加。
终于等到曲嫣然心神安稳了些，能够说些气声的言语，已是第二天雄鸡报晓的时辰了。
曲丞相和于荣月守了一夜，听到消息就赶了过去，没承想，听到女儿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要杀了明九歌”。
二人也被吓住了心魂，连忙屏退左右，不停安抚。
心里也止不住地起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直到小厮匆匆忙忙送来一张笺纸，曲丞相看清了纸上的字，整个人气得仰倒。
曲嫣然还不住地说“爹快帮我把明九歌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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